苏斐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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鸢儿

没庐乞丹大吃一惊,忽抢出去,抓住那来报的人的手。吐蕃人手劲颇大,竟将来者的胳膊捏得咯咯作响,疼得那来报的人龇牙咧嘴,杜梧萧见了,立时伸手,用他从云思桓头上摘下的玉钗抵住没庐乞丹的手背,没庐乞丹顿觉一股大力自玉钗向他的手背经脉处传来,酸楚难当,当即松手,然而却还是对那来报小厮怒目圆睁,喝道

“谁说的?这句话是谁说的?”

那小厮眼泪汪汪,揉着胳膊跪下去道

“是……是三公子请的一个卜师说的。”

杜梧萧顿转了转眼珠,云思桓也朝他瞧去,二人甚是惊讶,云思桓搂住杜梧萧的手臂,压低声音对他道

“是三爷…”

杜梧萧“哼”了一声,重又将手中玉钗插上云思桓的秀发,伸手轻抚了抚她的脸,一笑道

“不碍事,论星象之法,没庐大人独步吐蕃,曲曲一个卜师怎么能和没庐大人相比?”

说着便斜睨那小厮一眼,那小厮揉着胳膊,见他眼中戾气横生,阴冷难测,顿吓得瑟瑟发抖起来,跪伏在地,半晌不知如何接话,此刻那栏杆对面忽传来一声软笑,之后只听一人冷冷道

“那若是白鹿宫的卜师呢?哥哥又该怎么说?难不成白鹿宫的卜师竟还比不上一个番邦人?”

杜梧箫闻声抬头,隔着栏杆望过去,只见一身着靛蓝云纹白衫的少年自远远的几重栏杆外踱来。没庐乞丹倒是吃了一惊,只见那少年踱步轻盈,飘然之态若少女,又似野鬼幽魂,此刻朝他们慢悠悠走来,一双细细的丹凤眼由远及近地移,先恨恨地瞧了杜梧萧一眼,又幽怨地瞟了一眼云思桓。云思桓被他一瞧,心里顿时一软,但又见杜梧箫盯着自己,只怯怯地唤道

“三爷…”

那少年听她一唤,顿时眼里泪光斑斑,但见了杜梧萧正搂着云思桓的腰,便赌气似地不去看她,眼睛直盯着没庐乞丹,轻蔑一笑,道

“你这番人好大口气,你说这佛殿能建就一定能建么?我看就偏建不得!”

没庐乞丹气上心头,顿一掌拍在眼前栏杆上,那栏杆顿时凹进一大块。那少年吓了一跳,忙微向后飘了几步,杜梧萧忙挥手一拦没庐乞丹,笑道

“宗师别吓着我三弟,他不过是个小孩儿,儿戏之言,何须留心?”

没庐乞丹听杜梧萧此言,方才觉得舒坦许多,大袖一拂,冷冷收了掌,撇过头去,也不看一眼杜梧萧。跟在他身后的小弟子颂玛只得苦笑,朝杜梧萧拱手道

“家师适才打坏了一块砖,到时候定向杜公子赔礼。”

杜梧萧自是一笑摆手道

“不过片瓦,何足道哉!”

此时颂玛怀里的肖海灵却拍着小手笑起来,小脸朝着没庐乞丹一扬,咯咯笑着,童声稚嫩,道

“爷爷又是要给海灵儿炒糖吃么?这坑里怎么没有糖,海灵儿要吃糖!”

颂玛不由拉住海灵的小手,云思桓倒是被逗得直笑,从杜梧箫的怀里挣开,弯下腰,伸出一根手指刮了刮海灵软软的小脸,笑道

“好可爱的孩子!”

说着,她那一双柳叶眼儿又稍稍转了转,朝颂玛一抬眼,那眼睛笑盈盈的,如一泓秋水,倒将颂玛瞧的脸红起来。云思桓见那小番奴的脸红了,倒觉得有趣,便笑起来,却离颂玛略远了些,依旧还是躲进杜梧箫的怀里,从他怀里仰头,朝没庐乞丹笑道

“这么可爱的孩子,萨格朗珠公主真的愿意把女儿留在我们这清清冷冷的地儿么?真是狠心的阿娘。”

颂玛陪笑了一声,没庐乞丹并未作答,而栏杆那头的那少年已酸里酸气地笑道

“这地儿还清冷么?你们两人亲亲热热,是冷风都要被你们吹热了。”

这话虽尖冷,然而语音中却带了明显的酸楚之意,云思桓又抬头看栏杆那头的那少年,见他眼圈都红了,虽适才一跃,已离得远了许多,此刻那双丹凤眼还是紧紧盯着云思桓。云思桓见他眼神温热却幽怨,不由心里一动,本想唤他一声“鸢儿”,然而杜梧萧在她腰间的手微一紧,那话到了嘴边,便只成了一句“三爷”。那少年听了自然很是负气,可那气却又无处撒,便冷笑一声,站在栏杆那儿,也并不朝众人走过来。杜梧箫也不理他,只兀自对云思桓道

“做得了好公主便做不了好阿娘,若是做得好阿娘自然做不了好公主。前时桓儿读史,可读到楚汉之争?高祖初时势弱,彭城失守,被楚霸王追得山穷水尽,便带着鲁元公主与惠帝四处逃窜,数欲推二子下车,幸被夏侯婴所救,高帝仍数次欲斩夏侯婴,太史公对此举颇鄙夷,我却说那高祖若要当皇帝,那时便顾不得做父亲,若夏侯婴抱儿负重而为追兵所擒,岂不一场空!所谓成大家者舍小家,鱼与熊掌焉能兼得!太史公一个史官如何能懂得其中道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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